## 无声的恩典
人总是如此,非得等到失去,才懂得珍惜。这道理虽老,却总在每个人的生命里反复印证。我亦不能免俗。
彼时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,竟浑然不觉那庇护的珍贵。母亲天未明便起身熬的小米粥,我嫌不够甜;祖母深夜灯下为我缝补书包上的破口,我连一句谢辞也吝于出口。这般愚钝,如今想来,实在令人羞愧。
去年暑假的一日,这蒙昧忽被打破。清晨起来,只见餐桌玻璃杯下压着父亲的便条:"今日父母需连班,午饭钱在桌上。"望着空荡荡的屋子,我的心竟也空了一块。及至中午,抱着买回的汉堡,咬下去的刹那,忽然念及母亲总要多煎的那枚荷包蛋。
我蜷在沙发上,数着挂钟的滴答声,第一次发觉安静竟会使耳朵发疼。电话铃骤然响起时,惊得我几乎跳将起来。母亲的声音混杂在嘈杂的背景音里:"记得给阳台的茉莉浇水,你总忘记……"她匆忙挂断前的叮嘱,此刻却叫我眼眶发热。手机的光映着茶几上的全家福,相片里父母揽着我,笑得那般灿烂。
拧开水龙头时,哗哗水声忽然令我想起上周打翻牛奶,母亲蹲在地上擦拭许久,又连夜为我缝制新桌布的情形。浴室的瓷砖冷冰冰的,再无人会如父亲那般,提前为我打开暖气。
窗外的星子依然闪烁,我终是明白了:所谓幸福,原是清晨手心里的那碗温粥,是台灯下等候的身影,是那些寻常得几乎被忽略的唠叨与叮咛。这一刻我方醒悟,人世间最珍贵的礼物,莫过于家人无声的恩典。
他们给予的,我们往往视作理所当然;他们付出的,我们常常浑然不觉。直到某个独处的时刻,那些细碎的温柔才会忽然清晰起来,刺痛我们的心。这便是人生最悲哀又最珍贵的领悟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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